一次距小康社会最近的盛会—富裕县贫困户起落记
| 招商动态 |1970-01-01
这是第150篇文章
嫩水流长,历尽沧桑,
沿岸人民,得失嫩江。
丰年雨顺,喜获五谷;
灾年洪害,民遭祸殃。
1998年,我那嫩江东岸的故乡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我站在后甸子上满眼望过去只是水。田里抽了穗的麦子就在水里摇啊摇,打上来的一点点粮食还要交公粮还要交农业税还要交亩提留还要交各种各种税费摊派。
辛苦了一年,还要欠一屁股债,吃也没有,喝也没有,上学的交不起学费。
领了救灾衣服救灾粮食的赤贫们天天都在想,电视里所说的小康社会是什么,不会再是腌菜吃糠了吧。
连续三年的票子,我也看不懂。不做说明。
2001年还是2002年,具体我还真是记不得了,2000年东胜村的三所小学学校合并,都是学校合并之后发生的事,应该是2002年。当时东胜村和其他各地都一样,每天喊的口号就是“招商引资”,可是去哪招商引资呢?谁又会来这里投资呢?
大家总听我说穆家屯,对东胜村还不太清楚。东胜村或者写成东盛村,这个名字本来就是混乱的。是行政村,下辖闫木局子(闫家木局屯),穆家屯(前双河屯),后双河屯(五队),渔场(八队)四个自然村。当时全村有三千多人。土地不是特别适宜耕种,盐碱化较严重,适合畜牧业。
是年招商引资有了重大突破,富裕县乳品厂,也就是光明松鹤乳业要在本村建机械化奶站收购鲜奶。
奶站前期工程特别浩大,挖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大坑,用来排放奶站的废水,其实就是冲洗地面的牛粪牛尿的水。打了一眼井用来供水。接着盖了一个大房子,不用说,这就是奶站了。
奶站开业那天,我在东胜这么多年,没见过那么大的场面。就像盛大节日一般,村口大杨树也被围上了红布,挂了牌子,写着:迎宾树。
我们小学也为此准备了很久,老师们连夜在榆树枝条上粘彩纸花,我们好几十个学生在那练习,双臂摆动高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等到真正上场的时候,榆树叶子都掉没了。大家喜称之为“干枝梅”,我那时候长的特别矮,整个队伍第二矮就是我了。
大会开始,主席台上很多嘉宾。当时我们都在想,东胜村啥时候出去过这么多有出息的人了?
关于东胜村有出息的人,真是屈指可数,甚至可以说寥寥无几。有位张志平,是我爸的小学同学,我大舅的高中同学。1988年考上了北京大学,后来在北京工作。东胜村除了他之外,能值得一提的就再没别人了,考上大学的都没有几个,别说能混出个样来的。
后来这么一打听,明白了,村里,实在是想不出来本村出过什么人物,就把所有离开村子的人联系一遍,绝大多数是外出打工的,哪怕你在县里扛麻袋也算是闯出去了,介绍的时候也会说是“民营企业家***”。像张志平和其他真有发展的那么寥寥数人,根本就无暇参与这种“盛会”。
会议进行到最后一项,午宴,就是吃饭。谁都可以参加,但是前提是交50块钱。应邀嘉宾呢,必须参加,也必须出钱(据说有的嘉宾兜里就揣了吃饭的50块钱和来回车费)。事前预计要有好几百人的大宴会,貌似连三桌都没坐满。
下午,异常安静。
接着,说是晚宴也是开放参加,每人只需要交20块钱,但是晚上有多少人呢?我不知道,我回家玩去了。
晚上,村里大喇叭广播就说了,奶站门前有文艺节目,抓紧去吧,去晚了赶不上了。接着,我和我妈从穆家屯出发前往闫木局子。中途有个老牛车,车上坐的满满的人,老牛都快拉不动了。
演出的舞台就是中午主席台移过来的,中午主席台呢,就是两个大拖拉机的车斗拼的。都是剧团的人,但是没唱戏,貌似是没唱戏,可是有说口,有荤段子。
那个时候戏曲,二人转正戏已经走下坡路了。我小时候在李二闷子的时候,演员在车斗舞台是唱戏能唱一下午没有其他内容,底下老头老太太听的都哭,那时候小,也不知道唱的啥,应该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可是这次呢,上来一个又一个演员,全都是唱歌或者现在所说的“喊麦”,我还能记得唱了一个《月亮代表我的心》。
一次盛会就这么结束了,标志着新生活正式开始。
那个时候对养奶牛特别重视,有了奶牛就能卖牛奶就能脱贫致富奔小康。但是,没钱买奶牛啊!没事儿,国家给你贷款,一家8000,要知道,这八千块钱到农民手里那真是,有多少人穷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所以有很多人拿了钱没有养牛干了其他的。闫木局子屯离奶站近,受益最大。
从那时候开始,人们不再为吃饭而发愁,但是还是没到有钱富有的状态,不过文化生活丰富了起来。供销社门口的空地上开始有人组织扭秧歌,还买了鼓、服装、道具,每天晚上都排练,据说还参加过县里组织的比赛。过年了,秧歌队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还有几个孩子头上戴着大大的大头道具,各个屯子挨家串户扭秧歌。到了哪家就放鞭炮,还要给赏钱。
穆家屯那时候奶牛还少,所以大家依旧很穷。我小时候呢,不爱放鞭炮,也没钱买。扭秧歌到我家的时候就有半帘大概四五十个鞭炮的一点点炮仗,我还胆小不敢放,大孩子拿着手里噼里啪啦两三秒放完了。最后是给赏钱给烟。接着我就发现了这么个事情:比如我要是给了5块钱,带头的那人就会大喊一声“李想赏金十块!”我要给两块钱,就说“李想赏金五块!”,总要多说一倍。要不实在是太少了。
那时候还有光荣榜,谁家奶牛产奶多谁就能上光荣榜,好像还有奖励。2007年8月,我刚上高中的时候,穆家屯奶站也成立了,只是声势再没有那么大,东胜村,尤其闫木局子和穆家屯的人享受了几年奶牛带来的红利。可是,2014,我大学毕业,东胜村的乳品行业,也就是奶牛养殖业,随着乳品行业不景气的大潮全面崩盘。
之后能走的全都离开了村子去外面讨生活,走不了的人们又都基本回到了赤贫行列成为精准扶贫的对象。
当然,很多人走出去了,可是还是有那么多留下的,怎么办呢?
我们这些有社会责任感的新青年需要考虑这些问题,这不是一个地区的问题,这是一个共性的问题,这关系到三十年后是不是还有乡村,曾经走出去的那些人是不是还有家?李想笔下的穆家屯旅游开发构想,这是一个关于故乡的话题。也是永远不会过时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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